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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9月28日 星期三

自我勞動的進展

文/萱


農業的勞動需要多重的技術,這些技術不一定會用單一的方式呈現,而是視各人在身體力行的過程中,身體記憶勞動的方式而有所不同。難得在美濃有機會可以跟專業雇工的伯姆們一起種地瓜,才發現長期務農的身體跟沒有務農習慣的身體有著截然不同的習性。Bourdieu在「單身者舞會」中即描繪了法國農民的身體習性是如何不適應現代舞蹈的節奏和舞步。因為習慣了割草的姿勢,所以他們的膝蓋總是外翻的,胳臂總是彎曲的;他們習慣於走在高低不平、難以行走又泥濘的泥土路上,所以即使走在市鎮的瀝青路上或穿著皮鞋,他們也始終大步而緩慢行走著。現代舞步適合住在都市的年輕小夥子,正如我們不適應農田裡應該要有的肢體動作,在身體技能和習性背後是整個與文化背景連結在一起的真實系統。


種地瓜是把一小段地瓜藤橫向”拉”進土裡,讓土覆蓋住地瓜莖上的節,節上的芽各自長出根和藤來,最後從根部結成地瓜。地瓜必須種在排水性良好的土裡,在種地瓜之前農民習慣先把地整過,做出一畦畦的凸起和凹槽,以便之後的排水和引水。


張大哥一開始教我們如何”種”地瓜,基本的動作就是一手抱著一束地瓜莖、一手拿起地瓜莖並拉入土中,然後腳持續的向前移動。這樣的動作看伯姆們坐起來簡單順暢,但是當自己真正開始做的時候就不一樣了!一開始連拿個地瓜莖都分不清楚方向、站著移動不久背就開始痛了、改成蹲著走沒多久腳又開始抖了,莖要拉的多深不確定,怕自己拉太深、太淺、太大力把地瓜莖給用死了,而兩個地瓜莖之間要間隔多少也不清楚,只能硬著頭皮、憑感覺。作農就是這樣,只要有一個細節(經驗、技巧、體力...)沒有辦法配合上就會多費許多時間,只有在各種環節都可以配合上時才會作的行雲流水。我們一人作一畦,作了好久好累卻還不到三分之一,伯姆們早就在回程的路上(去一畦,回來另一畦),仍是有活力的大聲談笑著,可以說是幾十年的差距活生生在眼前上演阿!但是怨嘆也沒用,只能繼續踏實得讓腳感受地的鬆軟,手感受泥土的深度和地瓜莖的重量,讓身體慢慢適應這樣規律的動作,並成為這場日常勞動中的一部分。等身體適應、技巧也慢慢上手後,第一畦也作完了(有勞張大哥幫我們從盡頭往回插QQ),雪梅姐趕緊喚我們去休息,在我們剛要休息的時候,伯姆們也休息結束繼續下一回合,我們只能在田邊感嘆他們驚人的速度...。休息過後挑戰第二畦,果然身體熟悉規律的勞動之後順暢很多,一開始彷彿是要跟伯姆們比拼一樣火力全開,但是後來發現雙方實力還是差距太多,硬要跟上她們的速度只會自己亂了手腳,才安份的改回自己的步調。


雖然沒有細看時間,但是第一畦大概作了40分鐘到一個小時,第二畦只花了2、30分鐘,而伯姆大姐們作一畦估計是15~20分鐘吧!單是從個人的進展就可以發覺勞動習慣在身體上滋長的過程,是如何讓人學會配合土地的節奏並融入其中。太陽一直是農人最大的支持,也是最大的挑戰,它的熱情讓泥土有了溫度,也讓農人汗流浹背、加速體力的流失。作完兩畦後,疲勞的身體和沉重的呼吸讓自己印象深刻,比起自己日常的運動,那種確實完成些甚麼、與土地和自然連結的感覺讓人格外踏實、舒服,充實了空虛的意志。


農業勞動跟一般的運動行為不同,健體強身的運動方式會考量人體的可負荷程度、是否符合人體工學,以強化各部位的肌肉且避免運動可能會造成的傷害。但農業勞動的前提是為了生產、營生,才沒有那麼多閒情逸致考量到怎樣的動作會對身體不好,久而久之過度勞動的痕跡不可避免會造成農人身體的各種慢性症狀。由於過去在農村中勞動是為了養家活口,因此這些病痛彷彿就像農人的徽章,附著在仍屬硬朗的身體上直到最後。我們在休息的時候張大哥看著其中一位伯姆用呈現O行的雙腳緩緩走動著,若有所思的說:長輩們也都過度操勞了...。但說這句話的同時,張大哥似乎也認為勞動就是農人的一部份、無可避免的。畢竟美濃的繁榮是起於大量、緊密的家庭勞動,這樣的勞動不只是供給了美濃人的生活,也濃密了人情和農業文化。


註1:雪梅姐是張大哥的愛妻,張大哥是雪梅姐的愛夫。

註2:伯姆(ㄅㄚ˙ ㄇㄟˊ)是客家話的伯母,適用年齡為60歲以上, 大姐的適用範圍則為40~60歲的婦女。當天來種地瓜的加雪梅 姐共有三位大姐,其他四位都是6、70歲的伯姆。另外的就是 張大哥和佳玲、餅人、琴茹及我四個奧校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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